——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谢疾隐觉得自己很笨,如果是放在从前,谢疾隐还不会这么觉得,但他把自己和章散枫一比较顿时觉得自己当真是笨的可以。
章散枫和自己的出生时间差不多,可以算是同龄人了,都是八个月……
可论及实力,他和章散枫差出了好大一块距离。
如果说这差距在紫罗兰市只有一点,那么现在差距已经变大了。
他昨天看了章散枫和唐无衣一晚上的较量,毫不夸张的说,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比试都令章散枫获得了极大的感悟,以至于清晨再次和唐无衣较量的时候,原本只能抗住唐无衣十招的章散枫已经能够抗到十六招……
连方云笈都称赞她天赋异于常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优秀在方云笈眼中可能只是稍微比普通人好一点儿……
天亮后,一行人开始准备登无竹峰,谢疾隐显然没什么心情,方云笈就知道他看了这一夜,肯定是受到了打击,于是便安慰了他几句。
方云笈见安慰效果不大,也就不再继续安慰了——安慰再多,还不如找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给谢疾隐看看,总好过他自己一个人消沉。
一行人沿着河边刚走了几步,便看到竹林中蹿出两道人影。
“臭叫花!敢偷大爷酒喝!大爷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
这二人一前一后,前面的形貌邋遢,衣服污秽不堪,像是流落街头的乞丐一般,他背负着一只大马猴,速度比起身后那人非但没有落后,反而还有所胜过。
“嘿嘿嘿!大爷来啊!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那邋遢乞丐回过身来学着女声对追逐者阴阳怪气的嘲笑两句,便继续拔足飞奔,奔行之时还不忘把手中提着的酒坛举起来猛灌。
“不是我说你,金大头,你这是酒吗?怎么一股子尿味!我臭叫花喝尿被你打出屎来,那倒也十分相称啊!哈哈哈!”
谢疾隐见此情形,心中骇然。
这段时间他也听方云笈讲过一些能力特性乃至如何辨别一个人实力高低,这人身形速度如此之快,丝毫不亚于唐无衣,而且之前转过身嘲笑的时候明明将身体转了过来,双脚倒行速度却丝毫不减……好厉害的身手。
“格老子的!大爷我等了三十年才弄来的酒!你这龟孙儿拿起来就喝,我一脚踢死你!”
身后那大汉背着双斧,满脸赤红虬髯却偏偏留着平头短发,外形比起前面的乞丐还要怪异。他脚下步伐骤然加快,可前面的乞丐仿佛邪术附体,毫无前兆的突然加速,竟令大汉一时间追逐不上,看的谢疾隐都愣在原地,不由得啧啧称奇。
“唐姐姐,这人谁啊!”章散枫抿嘴看着两个人,而一旁的唐无衣则是进行着介绍。
谢疾隐没怎么听,只顾着在心里问方云笈,在他眼里方云笈早已成了无所不知的化身,说什么东西的可信度都比别人要高。
【前面的是‘江河醉鬼’欧阳,我不久之前还见过,他是山海阁成员,你也看到了,他步伐迅捷,如鬼似魅,是能与何处眠一较高下的存在。】
谢疾隐一听‘能与何处眠一较高下’这话,心中顿时对欧阳敬佩起来,他自进入剑渡山脉一来,还没听方云笈说过谁能与何处眠一较高下呢,即便是孟仙乡,方云笈也只是说能对何处眠构成威胁……
【后面的是‘金脚红雀’金赤,‘砺山府’的成员,算是山海阁旁支,别看他面相凶恶,言语粗鲁,动不动就把别人的全家老小骂出来,但为人却颇为正直。】
谢疾隐点点头,继续看这二人如何分出胜负。
二人转眼便冲至河边,欧阳负猴提酒从容倒行,水面只是浮现了阵阵涟漪,而金赤所过之处却是水花四溅。两人踏水而行,速度丝毫不减,转眼面来到了峭壁之下。
“金大头,让我这叫花子看看你这三十年又学会了什么东西!”
欧阳哈哈一笑,身体踏在峭壁上竟是与水面平行,倒步而上!
“先把酒拿来!”
金赤大吼一声,身体重踏水面,整个人都卷起冲天水柱直扑欧阳所在位置,这一蹿怕是得有数百米高,看的谢疾隐目瞪口呆。
“酒?钱九府?钱九府?卖给你了!”
欧阳对着山崖上大笑数声,将酒坛向山崖上掷去,酒坛被掷出数百米后隐有下降之势,欧阳顺势击出一掌,将那酒坛又一次击出百米,同时闪身踏着光滑的峭壁一路向侧面山林飞奔。
“哈哈哈!金大头!酒?你找钱九府要去吧!他买了!”
“狗屁!”金赤见欧阳远遁,心想还是拿回酒坛为先,甭管酒被喝了多少,起码还剩了点儿……
酒坛飞到距离山崖还有二百米的地方终是缺乏后劲,开始向下坠落。
只见山崖上闪过一个胖硕的身影,那人身上多有金银饰品,倒像是个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他随手向下一抓,那下坠的酒坛立时高速上升,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掌心。
谢疾隐见那人凌空取物,心中已是难以言明的震惊。
隔空取物他也不是没见过,但那顶多数十米,可眼前这个胖子竟隔着两百余米隔空取物,怎能不令他震惊!
【钱九府,陆玖‘九门’的徒弟,‘收徒十八人,成才十八人’,这钱九府排在第八位。】
那财主拿起酒坛放在鼻下闻了闻,不由得赞叹道。
“好酒,真是好酒啊!我买了。”
“买你X了个X!快换给我!”金赤心中大怒,他加快脚步势要夺回酒坛。
“那你就来拿吧!”
钱九府将酒坛向天一掷,身体对着峭壁上的金赤呼啸而至,金赤脸色一变,他深知钱九府的实力,陆玖的‘九门’徒弟可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他再不顾及酒坛,整个人向下飞速退去,但此时此刻钱九府已经抢身攻至!
双方拳掌相交,一个高速后退,一个飞身逼近,从峭壁高处一直打到峭壁下方。
谢疾隐看的眼花缭乱,完全没看清楚这二人的出招手法,只觉得那钱九府攻守自若,而金赤见招拆招也是毫不落下风,真可谓难分伯仲。
眼见身体即将落地,金赤怒吼一声,单脚踏向地面,着地后顺势一跃,身体竟在半空转出一个大弧形,转眼便到了钱九府上方。
钱九府单脚勾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身体顺着凸起的石头一个翻转便纵身攻上,金赤见状,急忙倒步登峭壁,和之前的欧阳登山竟是毫无差别。
双方再次拳掌交错,只不过这一次就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炽热,微弱的爆鸣声不时在两人拳掌间响起,二人速度之快当真令人瞠目,从之前从上至下的战斗到如今从下至上的战斗仿若录像回放,几乎只在数秒间便已完成。
随着金赤单脚踏上山崖,他伸手正好接住落下的酒坛,然后快步离去。
钱九府追了上来,紧随其后高喊道。
“我买了!喂!金老弟!我买了!”
随着呼声渐渐远去,谢疾隐这才回过神来。
好厉害……
刚才那三人无论是身手速度还是应变能力都超乎常人,实力和自己遇见的五道杠简直是天壤之别。
谢疾隐回过神的时候见身边的唐无衣和章散枫笑了几声,他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在笑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才听唐姐姐说,因为那个金赤头特别大,所以才会被叫做金大头。”
“原来是这个啊!”谢疾隐想到金赤的大头不由得也想笑上两声,但却止住了。
一来金赤实力过人,正是他心中敬佩的人,二来拿别人相貌取笑是很低级的玩笑,哪怕只是无意中开的玩笑也是不行的。
他目光不经意间瞥了谢灵隐一眼,发现谢灵隐始终板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他不禁想到自己好像没怎么见灵隐笑过……是她笑点很高吗?
一行人继续前进,沿着河行不过数里便是一座木桥,这座木桥桥头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刚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自此行八百九十七米可至无竹峰下。
谢疾隐虽然不懂书法,却也知道这几个字如果是写在纸上必然是了不起的书法字迹,只是刻在木牌上……
【小弟,你拿把小刀上去刻几个字。】
【啊?刻什么?】
【你的名字。】
【哦。】
听到方云笈这么说,谢疾隐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拔出一把日常用的小刀伸向木牌。
刀尖微微一动,谢疾隐察觉有些不对,急忙用尽全力,可这木牌却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缺口……就好像白纸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点……
【这木牌……】
谢疾隐能肯定这只是一块木牌,但既然是木头做的,怎么会如此坚硬?自己这小刀虽然只是普通的生活用品,但自己的力气应该也足够在上面留下划痕的啊!怎么会这样?
【小弟,这叫‘金岩木’,通体坚硬异常,寻常小刀是不可能将其划开的,你看那上面的字迹并非刀削斧凿而成,你说说看那是用什么刻上去的。】
谢疾隐收起小刀,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发觉比自己手指要宽一些,与其说是利器刻上去,倒不如说像是……用手?
【想的没错,这木牌就是谭星垣用手指刻上去的。】
什么?
谢疾隐吃惊不小,一路上他已经对太多的东西感到意外了,这么坚硬的木牌竟然可以用手指上去刻字,这刻字的人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唐无衣起初见谢疾隐拔刀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见他刻字不成便摇了摇头,继续笑着向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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